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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野像一部有生命的超长篇电影,以你无法抗拒的力量,让你成了电影的主角,它把你愚笨的热血浇灭,同时又给你火堆与暖身的红酒,让你在敬畏与自卑的法则下继续前行。 单车环球旅行,是我最初的梦想。虽然“废柴”我并不是一个意志坚定的人,骑车骑累了就搭车这样的事情我一直都做得光明磊落——梦想的力量固然强大,但那个名叫“现实”的家伙更无情。
在路上只是为了在路上 图:毳人
在澳洲独自骑车旅行了十来天之后,我做出了一个决定:尽快去温暖一点的南澳(喂喂,就因为南澳有一个南字,你就理所当然地认为那里一定会暖和吗?)。于是,我在Albany弄到了一张横跨半个荒凉澳洲的半价长途火车票。没想到正是因为放弃了这样一个独自骑行的计划,我之后的旅行变得完全不一样。 订好火车票后,我便在一家旅馆住下了。 也许你会问:接下来难道会有一个金发辣妹帅气地开着改造成房车的巴士,走过来,对你说:“Hi,Chinese Boy,我叫Sharah,简称沙拉,在进行环行澳洲马拉松,为JDRF(青少年糖尿病基金会)筹款,我们现在正准备穿越纳拉伯荒原,为此在找愿意在巴士上照顾我的4岁金发小萝莉、协助募捐并和我一起长跑的志愿者。我会提供全程免费的食宿,你愿意加入吗?” 实际情况差不多如此。总之,就是从那天起,我如愿以偿地找到了新的同伴,开始了全新的旅行。 搭上比自己年老的校巴房车,出发 全新的旅行很快就过去了一周多, 我也渐渐开始习惯这种独特的生活。 沙拉大姐会起很早,在小庄开着的小蓝车的陪同下沿着公路跑步,通常每天跑27--40公里。我和小马是睡到自然醒,给自己和沙拉的小宝贝准备吃的。吃完后通常就是开车继续前进了,前进到大姐跑到的地方停下。
在露营公园里,在路上,我们乘着彩虹、星光和热风前行
如果停下的地方是一个小镇,那么我们就会去联系当地的中小学,希望能得到学校的许可,让沙拉做一个JDRF对于食品健康问题的演讲。 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地过去了。 和那些24小时玩着魔兽世界的废柴们的心情一样,当你每天都做着一件惬意而且了无新意的事情时,时光就会过得特别快。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了半个月,沿途的风景如同WindowsXP桌面的草场一般沿着公路连绵不绝,几百公里没有一点变化,仿佛电脑中了毒。海岸线则沿着公路的另一半连绵不绝,干净兮兮的海洋里随处可见鲸鱼、海豚、海豹这样多汁的家伙…… 如同有机咸蛋黄一样的日落天天出现在身后,当然,如同有机咸蛋黄一样的日出一天也没有看到过。
穿越荒野之后,我们的义工工作又多了一项内容:募捐
而这一切平淡如水壮丽如诗的景致,都是我躺在那辆70年代校车改造成的巴士顶部看来的。 听沙拉说,这辆巴士是在二手车市以极低的价格淘到的。环行澳洲运动最初的4个成员改造了巴士内部,后来旧人离开,新人加入,人员几经更替,巴士内部也改了又改,现在这个样子已经和出发时大不相同了。 然而即使是做了诸多更改,巴士依旧如同它老旧的年龄,很多地方需要我们细心地照顾。 地板似乎永远需要清扫,分成三层的床已经吱呀作响,仿佛随时都会垮掉;顶层的水箱似乎永远都会漏水,停车时,总要爬到巴士底部去拉气阀放气;每当巴士启动,那些在桌子上的玩具、墙上挂着的餐具、架子上成山的CD和书籍,又会铿锵作响,哗啦啦地掉在地板上…… 没有房车的舒适和整洁,每天都出现意想不到的状况,但正是这份同我一样的随性,让这辆巴士仿佛有了拥跟自己一样的废柴般的灵魂。 因为经常要到车顶拿东西、检查水箱什么的,所以我总需要沿着车窗爬到巴士顶上,车顶也成了我常待的地方。 就像所有的“废柴”都喜欢在瓦片搭出来的屋顶发呆一样,躺在车顶水箱上看天上的浮云,成了我平日里主要的休闲。 这里的天空拥有显而易见的渐变色,如同缓缓渗着鲜奶的酒杯,由深蓝变成蓝色,接着是浅蓝,到了天边则是不透明的乳酪一般的颜色了。 有时候因为找不到免费的旅馆或Caravan Park,我们不得不露宿荒野。当深夜来临,我们熄灭篝火、关上车灯的一霎那,星光照耀下的荒野一下子透过长长的车窗,烙印在了视网膜上。
旅行,把整个家都驮上才够帅气 到达纳拉伯荒原之前的最后一个小镇时,我们把巴士开到了一个废弃的学校操场上休整一天,并把巴士彻底整理了一遍。 第一步自然是把巴士里的所有东西都搬出来,摆在操场上分类。 即使是和沙拉一起旅行了两周,巴士对我来说仍然是谜样的“生物”——大大小小的盒子,还有壁橱冰箱床垫支架蓝驾驶座下的死角里究竟有些什么,我完全不知道。那天看到巴士里面隐藏的物品,我仿佛遇到了现实版的多啦A梦的口袋。 “啊啊,今天天气真好呢,多啦A巴士,我们来玩点什么吧。” “好啊,大熊,”说完多啦A巴士伸出它圆圆的球形小手,从口袋里掏出了 移动儿童帐篷、儿童自行车、风筝、成山的玩偶、棒球手套、羽毛球拍、乒乓球拍、蜡笔、颜料盒、故事书、为了圣诞节而准备的五彩灯和塑料圣诞树,还有带冰刀的溜冰鞋…… “啊啊,突然觉得好脏,多啦A巴士,想想办法吧。” “好啊,大熊,”多啦A巴士,从口袋里掏出了长长的水管、用途不同的清洁剂、刷玻璃和地板的扫帚、干净的备用窗帘和吸尘器…… “啊啊,多拉A巴士,我想做废柴大叔啊,帮我成为废柴家里蹲大叔吧。” “大熊,其实你已经是啦,不过呢我会帮助你的,”多啦A巴士又从口袋里掏出了电视机、几百张CD、成山的肥皂杂志、缝纫机…… “啊,多啦A巴士,我们去野营吧,这次少弄点东西就好啦。” “好啊,大熊,”说完多啦A巴士伸出它圆圆的球形小手,从口袋里掏出了6顶帐篷(6顶?)、铁锹、锯子、两水泥袋做面包的面粉、烤面包机、电动自助面包机、专门用来制作面包的野营炉子…… 总之,多啦A巴士就是这个样子,一件一件吐出了一大堆好像完全没有存在必要的东西,很快,半个操场都被摆满了。 “小波,你妈妈怎么把什么东西都放在巴士里啊?” 小萝莉盯着忽上忽下的彩色三角风筝,突然凑到我耳旁:“告诉你一个秘密哦,我们家里现在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了……” 乘着彩虹、大雨、星光和热风,长跑 以前的我,时常幻想着置身于草原、雪山、戈壁沙漠等荒野时的情景。如同那些宏大的电影一样,耳朵被气势磅礴的交响乐包围,眼睛被快速移动的广角镜头闪耀……
被电影《荒野生存》(Into the Wild)影响,这辆比我还年老的校巴房车车顶成了我最常待的地方
真正来到荒野后,无论是塔里木、可可西里,还是眼前的纳拉伯,都会发现,真实的感受和想象中的是那么不一样,荒野里没有交响乐衬托出你的豪迈,除了树叶的沙沙声外,是死一般的静寂。静寂得让你不时产生轻微的耳鸣,你说话的声音会变得如婴孩般柔弱无力。 视觉上也不是电影里在直升机上拍摄出的壮阔镜头,与大地平行的我们只能俯视和仰视,俯视和仰视那些永远一成不变的风景,就像忍受一部长达一个月但只有一幅静止画面的超长篇电影一样。 那部有生命的超长篇电影,以你无法抗拒的力量,把你拽进了银幕里,让你成了电影的主角,它把你愚笨的热血浇灭,同时又给你火堆与暖身的红酒,让你在敬畏与自卑的法则下继续前行。 直至离开。 也许离开后的你会重新充满活力,会吹嘘自己主演的那部关于征服的好莱坞大片,甚至加点交响乐或者长镜头什么的,然而只有你才会明白,自己的心早已被那样一个超然于人类智慧的法则所俘虏。 这就是荒野。即使打着文明的保护伞,在它的边缘行走也让我们嗅到了那股无力抗衡的危险气息。 也许回忆会自动滤掉那些灰色的部分,回忆起来什么都是快乐而值得的, 但我还记得,那个一心与这片赤土大陆抗争的沙拉,也开始流露出女人的软弱。 沙拉跑不动了…… 最开始是连续两三天的原地休息。然后是每天光开车到指定地点,但不跑步。沙拉是个要强的女人,她是单亲妈妈,一个人带着两个小孩,跑步,招募队员,联系采访,学校公益,酒吧募捐…… 所以当最终屈服于荒野时,要强的她总会编些借口来解释自己的举动,有时候那些借口真是让人哭笑不得——其实之前在与其他成员的闲聊中,我就知道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这么做了。 说实话,当初加入沙拉的队伍,主要还是因为拮据的预算,至于环行澳洲、为青少年糖尿病筹款这样的事情,只是因为恰好这样会令旅行变得有意义而已。 我并没有因为沙拉做了我不敢想的事情而去崇拜她,也没有因为“JDRF是个非常棒的组织”而为有它好好工作的想法。 我私下找过沙拉好几次,想劝她坦率地面对目前的困难,反正我又不会在意,没必要遮遮掩掩,大家在一起,互相帮助,自然很快就能走出困境了。 然而沙拉就是不肯承认自己也会有小女生的软弱。女人啊,有时候真是可爱复杂得无可救药。
“既然如此,那我也去跑步好了,给你点压力,让你好早点死撑起来好了。”就这样,我开始了在纳拉伯平原漫长的长跑。 第一天跑了3公里就累得趴在公路旁半天回不过神来,不过最后离开纳拉伯平原时,我已经可以轻松快跑10公里了。 荒野长跑总能让人想起《阿甘正传》,几乎所有人都会对阿甘穿越朝阳和夕阳交替的美国大陆的场景难以忘怀吧。 不过直到如今,自己也在半吊子地做这类似的事情时,才彻底明白,那些壮阔的风景只有观众才看得到——对于阿甘而言,没有优美的交响乐,没有美轮美奂的光影镜头,而且最重要的,荒野里没有电影院舒适——就像在雪景里奔跑和坐在温暖的屋里赏雪的区别。 在冬日的清晨长跑,寒冷的季风毫不留情地抽打着你的肺,有时天上突然飘来一片云,阵雨就这样扑向毫无准备的你。 那种奔跑于天地间的豪情,那种仿佛学生时代一顿要吃两个巨无霸的豪情,早已被静止的风景掩埋,好不容易跑上一个小高地,却看见了公路再一次延伸到更远的地平线,那种泄气感,如同巨无霸里永远都有难吃的酸黄瓜片一样让人泄气不已(说起来,为什么巨无霸里总是有酸黄瓜啊)。 不过,正因为起得早,看到的风景无疑更多了。 早晨是袋鼠回家睡觉的时间,成群的袋鼠此时会在离公路不远的灌木群里迎着朝阳飞速跳跃;在更远一点的地方,则奔跑着更加警觉人类的陆行鸟群。 清晨的云更加有层次感,山一样的云压得更低了,丝缕状的边缘从顶部往下翻腾咆哮着,如同云朵幻化出来的巨象一般;一场短暂的阵雨又能带来多达十几条的彩虹,它们穿行在此刻已变得蓬松的云雾之间,像有生命的虹蛇,提醒着仰视它们的区区人类,繁忙的彩虹才是纳拉伯天空与大地的主人。 就像不相信这就是自己想要的生活、不相信这就是自己想要的旅行、不相信自己已生活在自己的梦想里,而又天天在火堆前宿醉、在流星下发呆、怎么也想不明白的我一样;就像在坚强与畏惧之间徘徊的沙拉一样…… 也许梦想这玩意,就如彩虹一样,永远是追逐不到、触碰不得的,但永远存在于打起精神、穿好草鞋与蓑衣、带上鱼叉重新上路追捕彩虹的那天早上…… 背着吉他做义工 荒野穿越在一个多月后结束, 我们正式踏上了南部澳洲的土地。 沿途的小镇多了起来,先前的电视采访、学校演讲的常规工作又开始了。除此之外,在人口更密集的地方,还增加了一项更有意思的工作:募捐。捐工作很简单,JDRF给了我 我们要做的就是找个超市,在门口拿着这个贩售盒子,对过往行人叫 “Do you want to support JDRF ”,这样就不时会有人来买这些小玩意,或纯粹捐款。 募捐时,我看见一位大叔拎着把吉他走过来。大叔高大强壮,没有络腮胡,他把墨镜戴好以后,就背起吉他,开始弹唱起来。歌声平淡无奇,但大叔唱得特别开心,感觉就像中了500万似的。不时会有人主动和大叔打招呼,完了扔下三五铜板离去。眼见大叔琴盒里的钱很快就比我口袋里的钱要多了,我不禁分外眼红啊…… 正在这时,大叔主动招呼我过去坐坐。聊了两句才知道大叔已经在这里搞了好几年,每天来这里玩两把。常来这家超市的人基本上都认识他,每天听听歌、聊聊天、开开玩笑也成了顾客们离不开的娱乐了。 聊着聊着大叔把琴给我,让我也玩玩,还说他早看出来我能玩。嘿嘿,于是我也当仁不让,结果唱得大叔比中了500万还开心,不但直接给了我10块钱当捐款,还开玩笑说要当我经纪人什么的(我X,外国人夸人还真是往死里夸啊)。 于是在大叔的怂恿下,我又唱了好几首。渐渐地,在大叔人气的背景下,我们旁边围满了少妇和老太太,超市的购物车都摆了一地。其中有一个少妇还要了我的手机号(我X, 渐渐地我也开始有了一种中了500万的错觉)。
属于一个人的海岸
那天我只花了一个半小时,就募捐到了76澳。这无疑是对我的莫大鼓励,从那以后开始,只要有募捐,我都会带上沙拉的吉他。 一路下来,从来没觉得这样的募捐无聊过,更没有因为无人捐钱而觉得沮丧。 照顾小萝莉、弹吉他都可以成为义工生活的一部分,实在没有别的义工工作可以和眼下这种“美差”相比了!(图文: Kin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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